现在年轻人很难想象到，吹唢呐曾经是一项很有前途的职业。20多年前，在“唢呐之乡”徐州沛县，当地唢呐艺人鼎盛时期月收入过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忙碌的唢呐村艺人们渐渐无人问津。

成立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沛县曹家班，是一支以唢呐为主乐器的民间乐团，以前等闲请不到，近年随着婚礼形式的改变，乐团演出机会逐年减少，2020年开始的疫情更是使得很多婚丧嫁娶仪式被简化，演出无法成行，“我们是撑着一口气在坚持”，现任班主曹河南的儿子、曹家班第五代传人曹嘎慨叹。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被称作唢呐村的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马庄村。村里85%以上的人都会吹唢呐，“农忙的时候大家拿起锄头在田地里忙碌，农闲的时候则是吹着唢呐走南闯北”，村民马春风告诉大象新闻。然而疫情之下，演出被临时取消成为常态，村里不少艺人都转行了。

眼见着大家没有演出，今年1月，马春风在抖音注册了“唢呐村的事”账号，他发现，抖音上竟有很多人爱看村里唢呐匠吹唢呐，“以前我们下乡去演出，多的时候观众也就几百人，但每次在抖音直播都有不少网友观看，多的时候有好几十万人。”

“以前再苦再难，靠一支唢呐，我们也没饿过肚子。如今这个时代，互联网这么发达，线下演出暂停也不等于天塌了。”3月18日，曹家班开始在抖音直播，到开播的第十一天，其账号粉丝数便超过10万，如今已有近70万粉丝。

相比流行音乐，民乐一直是鲜少被关注到的小众领域。西安鼓乐、独弦琴、箜篌等民族乐器中，有不少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

据著名箜篌演奏家鲁璐介绍，箜篌是中华民族传统弹拨乐器，兴于汉、盛于唐，明末清初时逐渐失传，直到民国时期才被重新复原出来。“箜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抢救，箜篌艺术用了一百年左右才摆脱了濒危局面。”

增加民乐演奏者的受众和收入，对传承和保护这些传统文化尤为重要。生活压力之下，曹家班和唢呐村村民都开始寻找线下演出之外的第二舞台。

民乐的第二舞台在哪儿？显然在人流量最大的抖音等内容平台的直播间里。

外界看到的是，今年上半年，演唱会直播火热。在大众聚焦的明星歌手之外，民乐演奏者们同样在直播间里找到了新舞台，而直播打赏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演出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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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小时候曹家班去我们村演出，想想好怀念。离家20多年，没想到在抖音上还能再见到曹家班”，在曹家班一次直播中，一位老粉丝勾起了乡愁；观看唢呐吹奏的新观众也不少，在短视频评论区和直播间里，总有人感叹，“这才是经典艺术”“听得热血沸腾”。

在直播平台，民乐演奏者们还能结合平台热点和观众互动。4月，刘畊宏在抖音走红，他的健身操配乐《本草纲目》成为抖音热门配乐。

看到这点，曹家班紧急花了一个下午排练《本草纲目》，更新了直播间表演曲目，“直播就像做菜，观众愿意听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曹嘎说。一个月时间，曹家班每场抖音直播都能获得200万以上的点赞。

曹家班演奏《本草纲目》

《百鸟朝凤》是唢呐经典曲目，电影《百鸟朝凤》讲述了唢呐老艺人焦三爷带领徒弟们传承唢呐精神的故事，2016年电影上映后，曹嘎和家人们一起看了两遍，“这就像自家发展史”，看到没人再愿意学唢呐，他没忍住落了泪。

传统文化传承者，这是曹家班给自己的定位。直播让更多人关注到了唢呐的魅力。直播后，演出邀约多了起来，也有观众不时在直播间和评论区发问，“怎么找你们学唢呐”“有培训班吗？想让儿子学”。

同样在传承传统文化的，还有京族独弦琴艺术自治区级传承人赵霞。独弦琴是京族传统乐器，有数百年历史，第六次人口普查显示，京族人口不足3万人，在少数民族中，人口数量排名倒数，而年轻人多进入城市工作，鲜少有人学独弦琴。

京族独弦琴艺术自治区级传承人赵霞

独弦琴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苏春发曾说，40年前，在京族三岛会弹独弦琴的，“掰着一个手的指头都能数得清”。

2015年，赵霞开始在家里进行独弦琴教学，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到这门乐器，她的前八节课都是免费的，渐渐，赵霞教过了六七百名独弦琴学生，但因为疫情，学生数减少了一半，教学也无法持续进行。

赵霞同样想到了去直播平台试试。据南风窗报道，独弦琴演奏的曲子都是抒情的慢节奏，赵霞开始尝试将抖音上的流行歌曲改编成适合独弦琴演奏的曲调，她改编的《猪八戒背媳妇》很快上了抖音热门推荐，独弦琴也被更多人关注到，“一根独弦能弹出如此醉人的美曲”，一位粉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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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新观众，直播也给民乐演奏者们带来了新收入。

大众常常认为，网友打赏的主播尽是颜值主播、游戏主播，但在抖音，带有传统文化符号的民乐直播同样能获得可观的收入。

疫情前，靠着日常演出和各种庆典活动，曹家班每人每月能有一两万的收入，如今线下演出停摆，直播间每月收到的打赏收入与之前相差无多，直播打赏成为曹家班的主要收入来源；赵霞在抖音直播间里获得的打赏收入，弥补了她线下教学点的亏损，使得她坚持了数年的独弦琴教学得以继续。

开直播甚至曾救活了民乐乐团。北京山水民乐艺术团是一家由残障人士组成的民族器乐和声乐专职艺术团，擅长竹笛、扬琴、琵琶、二胡、中阮、古筝、大鼓等乐器的表演。

北京山水民乐艺术团在抖音直播

2018年开始，山水乐团的演出机会越来越少，最艰难时，每人每月只能领1000块工资，陆续有团员选择离开。转机发生在半年后，2019年，团长刘继东发布的由乐团演奏的《云宫迅音》片段在抖音走红。

“我没见过这种阵仗”，刘继东看着账号粉丝量、评论、点赞数瞬间变为99+，粉丝数从2000涨到2万、10万、40多万，“我激动得三天没有睡好觉。”

走红后，乐团演出机会肉眼可见地增加，乐团从死亡线边缘挣扎过来，每个团员的月工资涨到了五六千元。

2020年的疫情，再度让乐团陷入低潮期。无奈之下，刘继东开始带着大家在抖音直播，最初，山水乐团是每个月直播一次，后来一周一次、一周三次。2021年至今，他们每天都直播，超过了2019年高峰期线下演出的频率。

“我们又活过来了，能继续给团员发工资了。”数月后，靠着团队工资与个人直播获得的打赏收入，团员们月收入过了万元。

抖音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直播间正在成为民乐演奏者们的第二个舞台，在抖音直播，87%的民乐主播获得打赏收入，其中，埙、独弦琴、箜篌等小众乐器就创造了上万级别的“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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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乐直播在短视频平台走红并不是偶然。

如今音乐直播已经是短视频平台、直播平台重要内容类目，去年抖音举办的夏日歌会，累计有4000万人观看了前后7场直播；传统文化类直播同样正成为平台快速崛起的内容品类。

据抖音此前发布报告，2021年，抖音传统文化类直播同比增长100万场，其中经典曲艺直播观看时长同比增长278%，抖音非遗类万粉创作者直播观看时长同比增长264%，音乐直播观看人次同比增长166%。

数据增长一则是由于加入抖音直播大军的民乐直播人越来越多。疫情影响了正常的线下演出节奏，他们发现，在线上开播可以同时收获人气和不菲收入。

相比于传统线下演出，直播不受地域、场地、时间限制，曾经只能在某些地区进行的民乐演出得以通过网络传播，获得更多受众。

曹嘎发现，有大学生用纸张制成简易唢呐，配上曹家班的唢呐原声，在宿舍模仿起曹家班。这些短视频又使得民乐内容得以在平台实现二次传播，且获得了更多年轻受众。

数据显示，抖音直播民族乐器主播覆盖品类总数为87种，观看人次超过61亿；过去一年，抖音民乐直播累计场次超178万场，时长超过233万个小时，均同比增长近一倍。

这相当于每天都有4270场中型民乐演奏会，在抖音直播上演。可以作为对比的是，疫情前，一座一线城市每天的演出场次，大概是100多场。

民乐直播使得传统文化得以传承和传播，同时增加了平台长尾内容，丰富了内容库，短视频平台显然已经关注到了包括民乐直播在内的传统文化直播的增长潜力。

日前，抖音直播联合中央民族乐团共同发起“DOU有国乐”计划，未来一年，百名中央民族乐团艺术家将入驻开播，联合站内主播进行百余场高品质线上音乐会及公益直播；抖音直播也将为民乐乐团、民乐从业者提供资源扶持，未来一年要帮助1000名民乐演奏者月入过万，帮助100名民乐非遗传承人获得开播收益。

过去一年，在三农赛道、健身赛道、知识带货赛道，抖音分别长出了张同学、刘畊宏、董宇辉，在包括民乐直播在内的传统文化，或许同样会出现现象级人物，这将是民乐人的成功，也是传统文化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