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是一篇标题为《全球最大的毒枭：张一鸣》的自媒体文章横空出世，迅速破圈，成为公众号又一大爆文。

其二，正如本文标题所写的那样，中国首富钟睒睒站在了网暴中心，成为被施暴者。

这两件事看起来异常奇幻，却有着极其相似的内在核心：通过引导大众舆论，实现对企业家的污名化。

前者的叙事逻辑很简单，通过“抖音等短视频控制青少年心智，使其荒废学业”为理由，得出“抖音就是最厉害毒品”的结论，那顺理成章，抖音老板张一鸣就成为了“全球最大的毒枭”。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全球每年因交通事故丧生的人数超100万人，那汽车的发明者大概就是全球最大的杀人狂魔了。

如此结论，岂不令人发笑。

后者的事件发展脉络也很直白，受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逝世影响，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与之商业竞争被重提，最终成为万人所指的“忘恩负义者”。

当这两件事共同出现在面前，我只能说，多数网民对企业家的共情与讨伐，是如此同等的廉价。

01

商业竞争，在所难免

在中文互联网，企业家似乎处于天然的舆论劣势。毕竟有钱就是原罪，大众对马云、雷军等企业家评价的转变就是最好证明。

另一方面，网友对某些企业家的共情又显得难能可贵。

就像在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逝世这段时间，悼念的人排起长龙，连带着娃哈哈AD钙奶、娃哈哈纯净水都被捧上神坛。

踩谁、捧谁，这本就是很主观的个人评价，没有问题。但踩一捧一，就流露出某种二极管思维式的偏执情绪，甚至前后不一的矛盾性。

就像你想象不到，有多少人一边喊着拒绝网暴，一边又用实际行动成为网暴者。

钟睒睒网暴风波里，被讨论最多的一点在于钟睒睒出身娃哈哈代理商，以及农夫山泉天然水与娃哈哈纯净水之间的竞争。

我简单概括一下网友指责的点就是：

钟睒睒在代理娃哈哈期间通过“窜货”赚取第一桶金，后创立农夫山泉通过“天然水强于纯净水”的营销将娃哈哈斩于马下。

好一出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戏码。

尤其是这出戏的主人公如今还成为了全国首富，那么这些道德上的污点将被进一步放大。

然而事实真的这样吗？

我把钟睒睒的回应放在下面，有兴趣大家可以看一看。

图源：农夫山泉公众号

在这里，我只说一下自己的个人观点：商业竞争，在所难免。

所谓“窜货”一事，年代久远无从考证，暂且不谈。只说农夫山泉与娃哈哈纯净水的竞争，本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就好像当初农夫山泉凭借“天然水更健康”的理论将娃哈哈纯净水斩于马下一样，后来康师傅也同样推出了“矿物质水”的概念，把农夫山泉搞得灰头土脸。

看明白了吗？

商业竞争本就如此，市场是个轮回。

甚至被全网悼念的宗庆后，在推出娃哈哈营养口服液之前，也曾是“中国花粉口服液”的经销商，这一点，与钟睒睒脱离娃哈哈创办农夫山泉可谓一脉相承。

所以说白了，商业场上没那么多对与错，马云与宗庆后当初能握手言和，宗庆后与钟睒睒在生意场外也亦师亦友。

风波到最后，只是一场大众层面的群体性舆论胜利。

02

舆论，不讲道理

舆论，是不讲道理的。

互联网时代，每一个保持独立思考的人都应明白这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道理的传播不如情感的传播，在舆论世界，情感大于道理。

举个简单的例子：华为。

大家都知道，自从被美国制裁后，华为过了很长一段苦日子，但越是制裁，许多消费者就越是支持华为，为什么？

因为在许多用户心中，支持华为就代表着反抗美国封锁，进而延伸出个体与群体性的爱国主义精神。

所以哪怕明知华为Mate60系列芯片性能不如高通旗舰芯片，但仍被大众抢购支持，就是这个道理。

回到钟睒睒网暴事件，同样也是一场群体性舆论胜利。

作为一家成立了快40年的著名食品饮料企业，娃哈哈可以说是陪伴了几代人的成长。从AD钙奶、到营养快线、到爽歪歪、到瓶装水，绝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娃哈哈产品陪伴着长大。

那自然，人们天生就更加亲近熟悉者。

图源：微博

于是，在娃哈哈创始人逝世之时，大众记忆被集体唤醒，形成一场席卷互联网的大型缅怀活动。

这场活动中，宗庆后与钟睒睒关系被挖掘、部分自媒体为追求流量便大肆宣扬不实信息，通过用户情感引导，最终促成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钟睒睒”运动。

一方面，商海豪门罪恶商战的故事，无论真假大众都喜闻乐见；另一方面，借助所谓的污点对“首富”进行道德审判，何尝不是满足了普通人在平淡生活中站在制高点的精神爽感。

于是，当大众情绪被充分调动，钟睒睒是否有罪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

因为，舆论不讲道理。

03

大众情绪是把双刃剑

事实上，这场风波中还有另一个名字出现：马云。

“人生搏击四十不晚，开拓者精神；创业千难夙夜求新，企业家本色”，这是马云为悼念宗庆后所书挽联。挽联一出，马云与宗庆后握手言和的事迹被扒出，前者赢得一片掌声。

图源：微博@钱江晚报

相比之下，钟睒睒对宗庆后的悼念要低调的多。

宗老去世后，钟睒睒前往灵堂叩拜吊唁，敬献花圈，也对宗老家人做了慰问，但相比马云高调发布挽联，钟睒睒的悼念许多人都未曾知晓。

这也直接造成了宗老去世这段时间，马云与钟睒睒风评的天差地别。

毕竟马云的悼念所有人都看到了，感受到了，此刻马云与大众情绪站在一起；而钟睒睒的悼念无人知晓，背离了大众情绪，于是在全网缅怀气氛下，让人觉得钟睒睒作为宗老半生的对手与朋友，显得冷漠。

所以回看钟睒睒网暴事件，不实流言的传播是挑起民愤的助力，但大众情绪的传达不到位，才是最初那点星星之火。

大众情绪，向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像前面提到的，舆论不讲道理，因为情感大于道理，大众更容易被当下情绪所左右。

许多人读了《全球最大的毒枭：张一鸣》这篇文章，就把抖音打成毒品，将张一鸣打成毒枭；许多人看了网络对钟睒睒的中伤，就高喊着“从此只喝娃哈哈，再不喝农夫山泉”。

图源：微博

但是，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

如果只被当下情绪牵着走，那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独立思考的人。

还是那句话，多数网民对企业家的共情与讨伐，是如此同等的廉价，钟睒睒不是魔，宗庆后也不是神。

作为人，理应拥有瑕疵。

就像今天的宗庆后被群众缅怀捧上神坛，但将来一旦发现一点污点，那如今有多少滔天的缅怀与悼念，届时大概也会有多少的嘲讽与唾弃。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