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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山洪灾害让小红书再次站上风口浪尖。

据8月15日的媒体消息，四川省彭州市龙门山镇龙漕沟“8·13”山洪灾害事件已造成7人死亡、8人轻伤，救援行动接近尾声。

@泗阳融媒 微博截图

事发地龙漕沟是一条泄洪渠，平时水流十分平静，一旦有降雨情况发生，水流在瞬间就会十分湍急。这里并不是正规运营的露营地，而是一处“野景区”。当地政府为了防止人员下到河滩，树立了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珍爱生命，请勿下河”。

然而，在警示牌前，依然有众多游客慕名而来、到此打卡。在8月13日山洪来袭当天，据村干部接受采访时所说，“约有数百上千人”。

事故发生后，龙槽沟背后的种草平台也无法隐身。

年轻人越来越看重内容平台的推荐，做任何决策前都要先上网看推荐、做攻略。DT财经去年的一项调研显示，90后、95后及00后中，排名最高的渠道已经是“小红书、微博等社交平台”，有接近6成受访者投了这一项。

此次去龙槽沟的游客们，或许也有不少是被网络种草攻略所吸引。其中，作为国内最大的种草平台，小红书免不了遭遇更多媒体和网友的质疑。

8月17日下午，小红书对此事给予了回应，在搜索“龙槽沟”等目的地关键词时，其App内弹出了“旅游出行，安全第一”的提示。

小红书上线安全提示

悲剧不止一例。

据红星新闻报道，8月20日晚，在南京浦口区享堂水库，一名 30 多岁的女子在水库玩桨板时不慎落水身亡，而享堂水库也是众多网友博主打卡种草的野生网红景点，多次登上相关社交App的本地热推榜。

伴随着多起户外事故发生，网友对“网红打卡”的态度也愈加严厉，“网红打卡真害人，一定要杜绝网红打卡虚假宣传”的呼吁层出不穷。

看起来风头正劲的露营、漂流等户外活动，实际上暗藏诸多风险，这是此前很多人在众多游记、Vlog里看不到的，这也给贸然进行户外运动的人埋了一颗雷。

旅游笔记能否杜绝危险因素？在下一次意外发生前，小红书又能否脱离被质疑、被审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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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面前，网红滤镜是元凶吗？

龙槽沟洪灾事故发生在龙门山镇龙漕沟，该地曾被小红书上的多位博主推荐，并称这里为“宝藏耍水地”“玩水野营地”“网红森林”等，再配上一些加了滤镜的绝美照片，吸引了大批游客前去实地探访。

有网友指出，这里早已经是知名的网红打卡地，在小红书有很多游玩攻略，自己也曾去那里玩过，并没遇到危险，近期的事故是没有人预料到的天灾。

小红书笔记截图（图源：网络）

从这个角度而言，内容平台上的攻略对于龙漕沟走红这件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平台却没有明显告知“这里并不是正规运营的露营地，存在相关的风险”。也许是小红书审核人员不够专业，不知道当地禁止露营，有安全风险，也许是审核规则本就不够严格，但不论是哪一种，小红书平台似乎都难以独善其身。

让小红书陷入争议的，不止是龙槽沟这一起独立事件。野外露营本身就是危险的，而不是只有我们常常能看见的光鲜亮丽和无拘无束。

搜索公开新闻，我们可以看到今年已经发生了多起因露营突然遇到意外的事件，有的人幸运得到了救援，还有人已经遇难：

2022年5月1日下午13点，在广西防城港市防城区冲敏村的鹧鸪坝附近，13名在河中间的空地上结伴露营、烧烤的群众，因连夜暴雨，河水上涨被困。据网络信息，该地在小红书曾有数篇笔记推荐打卡。

7月8日，有用户针对彭州“小石河野炊攻略”内容进行图文举报，并提出当地政府有明确：小石河汛期禁止露营，游泳等，要求平台下架相关不负责任的视频，以免误导市民和游客。但首次举报并没有成功，该平台表示“暂时无法判定举报对象存在违规”。直到7月16日第二次举报，才被判定内容违规，但也并没有删除，采取措施是限制推荐给其他用户。

8月，又有网友爆料，在小红书等平台搜索“矿坑避暑”，能看到所谓的避暑安利。其中，有一处在浙江建德与桐庐交界的矿洞频频被“种草”。但看似出片率高又可以避暑的矿洞，往往潜藏着诸多风险。

据都市快报报道，当地介绍称山上的矿洞很大，每个洞相通，岔路多，山壁上的石块和山体也有裂缝，存在安全隐患。

“网上流传最多的是1号和3号矿洞，原本1号矿洞就是有铁门的，他们扒开进去了。后来我们放了三四块两吨重的巨石，也被他们拖开。”目前，当地已经把5个矿洞的洞口全部封死，等勘探后决定是否再开发。应急救援队表示，矿洞内部结构复杂，有很多是向下开采的竖井，不仅深而且容易发生塌方，安全隐患大，一旦发生意外救援也十分困难。

@观察者网 微博截图

对于经验不足的非专业户外运动者而言，探险、露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但当露营成为一种风潮和社交活动，人们常常会忽略冰山下的风险。

事故发生后，为露营等户外活动送上“网红滤镜”的平台，首当其冲被网友严格审视。小红书并不是唯一一家允许此类有风险的旅游笔记存在的平台，但作为国内最大的种草平台（截至2021年11月，小红书月活用户超过2亿），人们对其产生更多的质疑和指责也无可非议。

02
种草为何成了“埋雷”？

小红书因“网红滤镜”成为众矢之的，已经不止一次，它面临的困境也不止于“露营”。

比如，去年9月，小红书曾因“粉红沙滩图片滤镜”陷入争议，话题#小红书的网图滤镜有多强#登顶微博热搜。去年10月17日，小红书发布致歉声明，并表示将尝试推出景区评分榜、踩坑榜之类的产品，便于大家获取更多元的信息。

左为小红书博主图，右为游客实拍图 （图源微博）

然而，小红书这边厢道歉完毕，就又一次陷入争议。去年10月19日，“小红书种草笔记代发”相关话题再次冲上热搜。

回望过去的公开新闻，真实性是小红书面临的最大争议，相关的案例也不胜枚举。不同的是，此前的争议性内容还止步于“滤镜”本身，近期的山洪灾难事件则涉及到了人身安全，让人不寒而栗。

那么，小红书为什么频频成为被媒体和网友质疑的对象? 一个大型种草平台，带有“原罪”吗？

首先，小红书的本质是“种草社区”，这一点自2013年产品诞生以来未曾变更。早期小红书的产品形态是一份海外购物指南PDF，而后用户在社区分享和搜索购物内容，到如今在这里查询旅游攻略、搜罗各类知识，“有用性”成为小红书最显性的用户价值。

也正因如此，小红书的产品内核是展示美好生活，平平无奇的描述不足以吸引用户，博主为了获取流量，必然会“铤而走险”、夸大其词。在“流量至上”的导向下，必然会出现“内容与实物不符”的问题，小红书也因此屡遭质疑。

第二，具体来看，近期的“露营笔记”引发的舆论危机，也和小红书自身的商业化布局息息相关。

露营在近三年持续升温，网络声量的发源地和推动者就是小红书。据小红书发布数据，站内与“露营”相关的搜索量，在今年五一期间同比增长746%，2021年同比增长230%，2020年同比增长290%。（露营搜索量暴涨7倍，户外达人能分到几杯羹？）

在露营成为风潮后，小红书也开始在旅游产业上游进行布局。

7月11日，由小红书全资持股的璞真乡里（上海）旅游文化有限公司成立，经营范围含露营地服务、游览景区管理、游乐园服务、旅游开发项目策划咨询等。

7月25日，天眼查App显示，小红书开始申请注册“小红书文旅”“REDVILLAGE” “小红书露营地” “REDCAMP” “小红书营地”等商标。

在大推露营，自建旅游公司的背景下，小红书需要更多的旅游内容。如前文所述，在多篇旅游和露营笔记发布前，平台并没有对其进行足够严谨的审核，从而让“禁止露营的露营地点”成为一部分网友向往的打卡地。

有网友提到，在相关笔记接到举报后，平台的处理也称不上严苛。小红书对旅游风险的提示和警醒，或许还没有达到对虚假种草的严格限制程度。

03
小红书的尴尬困局，有解吗？

面对接连不断的质疑，小红书并非毫无作为。此前，针对“虚假种草”“笔记代发”等内容问题，小红书已经展开多轮治理。

2021年4月，小红书正式上线《社区公约》，明确提出“真诚分享、友好互动”的社区价值观，要求社区创作者在分享内容时应遵守申明利益相关、抵制炫富、反对伪科学、避免过度修饰等分享原则，同时号召用户在进行互动中遵循尊重他人及其劳动成果、鼓励普通人分享等规范。

《小红书社区公约》部分内容截图

2021年12月16日，小红书正式启动“虚假种草”专项治理。截至今年4月，小红书共封禁81个品牌及线下商户，处理相关虚假种草笔记17.26万篇、违规账号5.36万个。

今年1月，小红书还对外宣布，正式对微媒通告、成宝、南京贻贝等4家通告平台和MCN机构提起诉讼，称其从事“代写代发”虚假种草笔记的业务，并要求上述机构停止虚假推广交易，并赔偿经济损失1000万元，赔偿金将用于虚假种草治理。

但是，种草属性决定了小红书并非“测评平台”，内容总会是偏向美化生活的方向，即使平台大刀阔斧地整治虚假种草，依然有大量未曾发觉的野草在暗地里生长蔓延。

仅从近期引起讨论的“露营笔记”而言，如果是政府管理部门承认，依法经营的景区景点，创作者有权将合法经营的景点通过自己的账号进行宣传。反之，如果是不被政府管理部门承认的野景点，甚至是明令禁止游乐行为，仍进行传播推广的，可能存在误导消费者以及虚假宣传。

此时，身为平台，肩负着内容审核和监督之责，涉及公共安全风险的内容，自然要给予明显的风险提示。

也许旅游笔记里描述的风景为真，气候为真，但刻意忽略了其本身的不正当性和危险性，这样的内容，还能算是真诚分享吗？而小红书作为平台，又能否对这样的内容进行严格审核和清理？有多少旅游笔记经得起考验，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这对于小红书来说，是一场商业利益和平台责任之间的较量。

从目前的公开动作来看，在搜索“龙槽沟”等目的地关键词时，小红书App内弹出了“旅游出行，安全第一”的提示。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即内容真实性、安全性、可靠性的问题。

这一点，作为平台，小红书其实始终都没有真正解决过。或许，它也无力处理。毕竟，无论从人力成本、技术难度，还是社区属性来说，都存在较大的难度。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小红书仍将持续陷入有关“真实性”的争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