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毕安娣        编辑 | 王靖        来源公众号 | 字母榜（ID：wujicaijing）

“上市不是终点，而是下一个十年，下一段精彩里程的起点。”

2018年9月14日，趣头条创始人谭思亮和高管团队、投资人敲响了纳斯达克的收市钟。在一众黑色西装中，谭思亮身着灰色西装，绽放着笑容。

那一天，趣头条超越拼多多，成为当时从成立到纳斯达克上市耗时最短的中国企业，只用了两年零三个月。趣头条上市收获开门红，当天五次触发熔断，收盘涨幅定格在128%，市值46亿美元。

然而，“下一个十年”还没有走完，谭思亮没有等来“下一段精彩里程”。

3月14日，趣头条收到了纳斯达克上市资格部门工作人员的决定信，表明已决定将公司的证券从纳斯达克除名。根据决定函，趣头条未满足上市公司市值至少为100万美元的要求。去年9月，趣头条已经就此得到了180天的宽限期，但到期未能恢复合规。

此外，趣头条也未能满足2022年第二季度中期财务报告以及其美国存托股票的收盘价维持在1美元或更高的要求。周一，该股在收盘上涨2%的基础上，每股0.72美元。

3月21日，趣头条表示不会对纳斯达克这一退市决定提出异议。这代表着其股票将在当地时间3月23日纳斯达克开盘时暂停交易。

以下沉市场加网赚模式突出重围，上市时被称为“资讯界拼多多”，趣头条出道即巅峰，却在上市5年蒸发了99.55%市值。

发迹于“五环外”下沉市场，曾立志攻打进“五环内”，但如今，五环内外，都难有趣头条的跻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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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头条发迹于“五环外”。

将时间拨回到7年前的2016年，“下沉”是互联网新势力的关键词。彼时推出4年的今日头条月活用户数破了亿；快手完成C轮融资，由百度领头，估值达到20亿美元；而成立刚刚一年的拼多多用户量突破1亿，获得腾讯领投的1.1亿美元融资，GMV达到100亿元。

毕业于清华大学和中科院，曾任职于雅虎、盛大等企业的谭思亮，手握精英履历，也在创业时盯上了“下沉市场”这块肥肉，想趁着移动互联网的上升风口做内容平台。

但移动资讯领域已经有些拥挤，除了今日头条之外，还有启动全国区域市场战略意图覆盖一至六线城市的一点资讯，以及腾讯力推的天天快报。

下沉市场虽好，但还需要一个切入点，谭思亮选择的切入点是“网赚”。

与当下不同，当时的网赚模式还未遍地开花。谭思亮的经验来自于此前任职过的浩大游戏。2007年浩大游戏创建了“浩大分红零碎”，采用收徒分红形式，其实就是推荐用户返利。而谭思亮曾任浩大在线开放平台总监，担任广告业务。

瞄准下沉市场，填充网赚弹药，趣头条于2016年6月上线，并迅速取得了成功。

下沉到“三四五线城市”的资讯阅读产品、“移动阅读界的快手”，这是趣头条最初给自己的官方定位。“初次邀请好友赚9元”“阅读60秒赚72金币”，用互联网行业黑话来说，趣头条快速占领了用户心智。

上线一年，趣头条在OPPO、VIVO等应用商店排行榜冲进前五。2017年，趣头条以高达500%的增长率成功挤入中国新闻客户端排行榜前十，日活达到1000万。上线两年时，其累计装机量达1.8亿，月活用户数超6000万。

本来以天天快报攻打下沉市场的腾讯，也转而对趣头条投资。2018年上半年，趣头条完成B轮融资，领投的正是腾讯，小米及其他财务投资者跟投，投后估值达到18亿美元。

2018年下半年，在引入了包括人民网旗下基金在内的近6000万美元战投后，趣头条赴美上市，准备好奔赴“下一段精彩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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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内容平台还是电商平台，在瞄准下沉市场急速狂奔的同时，似乎都免不了陷入内容低质的烦恼。

趣头条曾满足于五环外，在上市之时，在被问及有没有取拿下“五环内”用户的想法时，趣头条CFO王静波表示：“现在二三线以下还有10亿用户，我们装机量还不到2亿，即便在这个市场里面，我们的渗透率还不够。”

“长期来看，我们会向一二线城市发展，但是短期内还不是我们的目标。”他继而表示。

但情况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首先带来坏消息的是趣头条的2018年第三季度财报。财报显示，趣头条该季度营收9亿元，亏损却有10亿。财报中将亏损归因为高管基于股票的薪酬支出为7亿元，但即便抛去这个因素，趣头条非美国通用会计下归属于普通投资者的净亏损仍然高达3.2亿元，相比于上一年同期扩大30倍。

让用户“网赚”放的血，似乎没有被广告收入止住。趣头条的股价在那次财报发布后应声下跌，盘前出现大幅跳水，最高下跌近10%，跌破5.4美元每股，跌穿了7美元每股的发行价。

但更要命的，是在增收不增利的情况下，外界对于趣头条平台内容的低质和广告乱象愈发关注与不满。“网赚”模式本身，从趣头条的金字招牌，变成了被指摘的模式。

就在这次不大好看的财报发布后不久，同月，央视新闻频道播放了名为《“刷新闻赚现金”低质传播亟待监管》的调查视频，报道了资讯类平台“以现金换流量”的模式所衍生的不良现象。

此次央视并未在节目中点名趣头条，但其后多家媒体跟进报道，都以趣头条作为典型例子：内容低俗、标题党、提问内容不符、不实报道……

在央视报道后的第二天，趣头条正好在京举办一场“趣生态大会”，谭思亮称“感谢新闻媒体的友好媒体和监督”，并且承诺将优化平台内容。

2019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趣头条的获客成本已经从2018年的3元涨到了6元，净亏损进一步扩大。裂变拉新动力不足，带来的新增用户占比仅剩1/3。

低质惹争议，下沉市场触顶比想象中来得早，趣头条必须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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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同样以下沉市场起家的拼多多与快手，在这个时期纷纷试图撕掉“下沉”标签。拼多多在那年大打广告，不管是《快乐大本营》等各大综艺，还是电视剧，抑或是电梯中，都可以看到它的广告，以高品质低价来吸引一二线人群。

为什么不呢？

实际上，趣头条将上浮的任务交给了别的产品，想以产品矩阵覆盖不同人群。其于2018年5月推出的移动网文新产品米读小说，不做网赚模式，用“免费+广告”的模式切入细分市场。趣头条三四线用户占比高达70%时，米读的一二线用户与三四线用户占比基本持平。

米读一度成为了趣头条多元化的希望，2021年第一季度时DAU已经突破千万。

但网文平台已经是红海一片，这个赛道不仅有阅文、掌阅等巨虎当道，还有番茄小说、七猫小说等与米读同样主打免费的后起之秀。在一众竞争者面前，米读在网文市场比拼的IP开发与商业化变现上面临巨大压力。

2019年7月，米读被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约谈，随后停止一切经营性业务3个月。

也许是因为五环内的米读按下暂停键，趣头条也在此时求变。谭思亮在2019年第三季度表示，将执行长期可持续增长战略，对成本和费用进行约束，开启长达一年多的减亏计划。

到了2020年12月，QuestMobile显示的免费阅读平台排名中，前三被番茄小说、七猫小说、疯读小说占据。次年3月底，米读在作者后台发布公告，宣布4月1日起关闭作品日收入展示，将签约作品陆续转签至阅文集团。

趣头条本体则也经受劫难。2020年的央视315晚会上，趣头条因广告乱象被点名。曝光的广告乱象涉及套户、美化、案例造假、违法赌博平台投放等问题。

虽然趣头条进行了紧急回应，表示会成立专项工作组对平台广告进行彻查，但这次打击已是伤筋动骨。

亏损犹在，未见扭亏为盈趋势。根据财报，从2018年到2021年，趣头条净亏损分别为19亿元、26亿元、11亿元和12亿元。这个数字在其没上市的2016年和2017年还不足亿元。

而用户一直在流失。根据财报，2020年趣头条的月活用户数为1.2亿，已经较2019年有所下降。这个数字在2021年进一步下滑为9760万，日活用户数则从3230万跌至2500万。

至于员工人数，趣头条2019年时拥有的员工总数为2900余人，其后每年都在减少，2021年只剩下1100余人。去年4月Tech星球曾报道，趣头条的员工人数已经减少到了500人左右。

去年，趣头条的业务和人事再经变动：4月停止了自媒体创作平台服务，11月首席财务官朱小路辞职。

而今年，趣头条最“出圈”的一次，则正是当下的纳斯达克退市。

如今，拼多多已经成功撕下了下沉标签，并且以Temu征战海外市场，快手仍在努力出圈，而随着纳斯达克退市，趣头条的故事，似乎已经讲到了尾声。

下沉市场的繁华催生了一批新兴的互联网企业，如今繁华落幕，或上浮或挣扎，掉队的趣头条，则永远迷失在了五环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