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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东阳

封面 I 农夫山泉官网

钟睒睒的强悍与咄咄逼人，有目共睹。

继不久前给农夫山泉饮用水部门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通过红瓶天然水和新上市的绿瓶纯净水抢回市场份额，整个包装水部门都将面临重大调整。”

11月19日在江西赣州出席活动时，他再次语出惊人：

“我看不起直播带货的企业家，你可以做更有价值的东西”、“拼多多这样的价格体系，对中国品牌，对中国产业是一种巨大伤害”、“当前社会对商人提了太多要求，爱国这个招牌不分青红皂白用，太伤人了”、“纯净水只做了一个SKU，不建议长期喝”......

图源：凤凰网科技

20日，在赣州媒体交流会上，钟睒睒更是喊话张一鸣：“以强欺弱，霸凌弱小。这不是你个人的行为，是对人类技术文明的亵渎，我请求头条和抖音......请立即删除对我的伤害与污蔑......停止对一个中国公民的侵害。我在等待你们诚恳的道歉！”

看得出来，在卷入娃哈哈风波长达近一年的舆论攻讦中，并没有消磨掉钟睒睒的傲娇，反而激起了这位70岁老人的斗志。面对记者们的追问，口无遮拦、甚是兴奋。

某种程度上来说，纵横商海数十载，几度登顶中国首富的钟睒睒有这样的底气和资本。

而反观大众的情绪，随着舆论的消散，大家对钟睒睒似乎也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不能容忍，反而多了些许敬佩与“敢说真话”的赞美。

01

首富的反击

虽然极少出现在聚光灯下，但钟睒睒的每一次登场都力求十分耀眼。

11月19日，钟睒睒在江西赣州参观考察当地脐橙产业园，但谈论的话题却远不止于农业。钟睒睒将他想说的、能说的，和盘托出，大有不吐不快之嫌。

对于企业家直播带货风潮，不仅直言：“我看不起直播带货的企业家”，还称自己永远不会做直播带货，更不认同参与带货的企业家。

“我认为那些企业是平原型的，我的企业是垂直的，我有根”。钟睒睒如是说道。

现场更是炮轰电商低价模式，坦言“互联网平台让价格体系下降，尤其是拼多多这样的价格体系，对中国品牌，对中国产业是一种巨大伤害”。他还强调，这不仅仅是劣币驱逐良币的行为，更是一种不好的产业导向。

在谈到今年夏天推出的引发巨大争议的绿瓶农夫山泉时，钟睒睒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不仅说低价是为了告诉消费者纯净水就只值那么多钱。甚至提醒消费者：“口渴的时候可以临时买一瓶、两瓶没有问题，但不要长期、整个家庭，从早上到晚上，长期喝一定是有问题的。”

而对于过去几个月所遭受的攻击与讨伐，钟睒睒似乎并没有与自己和解。

并借由算法的话题进行了回应：“社会的恶是有知识的人产生的，不是底层老百姓......那些天天在骂钟睒睒的人，他不是一个利益所得者，他是一个受害者，他跟钟睒睒是一样的......其实我们现在要的是营商环境，要尊重企业家。”

“当前社会对商人提了太多要求，爱国这个招牌不分青红皂白用，太伤人了”更像是一次最为直接的反击。

图源：封面新闻

了解钟睒睒的都知道，他的张扬，向来如此。

商场的果敢与杀伐，始终犀利。

2000年4月24日，农夫山泉新生产基地淳安水厂建成，钟睒睒在记者招待会上，搞出了一个特大新闻：

长期饮用纯净水对健康无益。为了不贻误一代人，农夫山泉不再生产纯净水，转为全部生产天然水。

至此，钟睒睒成为“行业公敌”。

以后来者的视角看，钟睒睒的观点没有变，只是向市场妥了协。

2013年，一起由《京华时报》发起的连续27天多版面报道掀起“矿泉水标准之争”，将农夫山泉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图源：微博@杭州交通918

彼时愤怒的钟睒睒决定以一种无比激烈的方式进行自我辩护：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与媒体当面对质，且所有愿意关注此事的媒体都可以现场参与其中。

关于那场对质会的问答，钟睒睒的一句话令人印象深刻：“农夫山泉的尊严比金钱更重要，决不会向舆论暴力低头”。

不成想，11年后一个更大的舆论风暴在“逝者为大”的道德观里不得不向网络暴力低头。

直到事发几个月之后的8月10日在央视《对话》节目中，他才极度克制的说：“流量如水，善恶在人”。

如果要给自己贴上一个标签，我希望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02

“宗”向左，“钟”向右

流量的天平在过去曾倾向钟睒睒，也在当下反噬着钟睒睒。

正如钟睒睒对算法“恶”的厌恶：“一定要搞对立，像好莱坞（电影）一样，一定要有一个反面角色，没有反面角色，平台不能那么长时间持续在一个地方得到流量，这种平台就是最恶的平台。”

在过去的很多年，记者出身的钟睒睒在农夫山泉崛起的诸多关键节点都曾是制造流量、利用舆论的受益者。

从上文提到的那个“长期饮用纯净水对健康无益”特大新闻，到2008年一篇名为《康师傅，你的优质水源在哪里》的帖子掐住康师傅命门，再到2013年在怡宝大本营广州搞促销制造声势浩大的舆论，以“天然弱碱性水”向怡宝发难。

农夫山泉崛起的每一步，都没有离开大媒介时代流量与舆论的助攻。

从这个角度看，钟睒睒今年以来在舆论上所遭受的攻击，更像是一次宿命的轮回。

而在这个过程中，钟睒睒所展示的媒介形象从来都是自带攻击性的。

尤其是2013年那次与《京华时报》的疯狂对线，第一次，一个企业直接和媒体爆发大战，京华时报用28天、73个版面对农夫山泉狂轰滥炸，蔚为壮观。

也第一次，塑造了钟睒睒咄咄逼人的形象底色。

而与钟睒睒的“刚”相对应的，则是宗庆后的“柔”。

虽然宗庆后在达娃之战中也堪称铁腕，也曾因虚、实经济之争公开“怼”马云，但他的家国情怀还是为大众树立了一个企业家的典范。

宗庆后说：“我的人生目标很简单，就是踏踏实实把企业办好，让员工安心工作、舒畅生活，为国家多创造利税，为民族富强尽绵薄之力，为实现中国梦尽一份责任。”

而真正把宗庆后奉上神坛的，是他身为顶级富豪的“朴素”以及对待底层员工“富而能仁”的善意。

其中有诸多广为流传的故事增添了许多注脚：

宗庆后有一家常去的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每次见他，都是一身娃哈哈工作服，脚踩一双30元的布鞋，“非常朴素”。

2016年，曾有一张照片流传网络，高铁二等座靠过道的一个座位上，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在逗小孩，这位老人就是宗庆后。

图源：@浙里是金华微博

留学归来的宗馥莉信奉西式管理，曾开除一位老员工，宗庆后得知此事后，却亲自出面将那位员工请回，并重新为他安排了岗位。他对女儿严厉地说：“员工年纪已大，你将他辞退，让他如何维持生计？”

这与“拿不下市场份额，整个包装水部门都要调整”的钟睒睒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杀伐果断、一个以仁著称，钟睒睒与宗庆后本质上代表了两类截然不同的企业家，很难用单纯的好坏加以区分。

只是大众向来偏爱遮蔽锋芒、富而能仁的“宗庆后式”的企业家罢了！

03

首富，活成了狂人马斯克

钟睒睒的性格底色里有与大众舆论导向格格不入的成分。

中国人向来谦寻、谨慎，“中庸”与“礼义”更是中华文化的内核，钟睒睒攻击性十足的言行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很难受到大众舆论的待见。

甚至从企业公关的视角，钟睒睒最近两天的发言绝对是“下下策”，极大概率上还会让自己与农夫山泉再一次卷入舆论的漩涡。

图源：央视财经《对话》栏目

但首富似乎并不care这些，依然保持着20年前惹怒全行业、与《京华时报》“对线”的狂傲。

甚至说你很难从单纯商业的层面去理解钟睒睒的言行。

在我看来，这更像一个一生倔强的人在压抑了许久之后一次歇斯底里的宣泄与爆发，与企业无关、更与商业无关。

这不免让人想到同样以“狂人”著称的马斯克。

比如特朗普，虽然俩人现在是“好基友”，但在特朗普上一个任期，马斯克曾多次因中国关税问题狂怼他。

而“新钱”马斯克与“老钱”比尔·盖茨的爱恨情仇，更是“罄竹难书”。马斯克曾公开发表推特：“我跟比尔·盖茨交谈过，他非常无聊。”剑拔弩张之间，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

从扎克伯格到贝佐斯，再到万里之外的蔚来、小鹏都没能逃的过马斯克的“嘴上功夫”。

单从这个层面来看，贵为中美两国首富的钟睒睒与马斯克也算得上是一对“异国CP”。

只是不同的是，马斯克为了方便自己的“美式言论自由”，斥资千金买下推特，改名X，实现了开怼自由。

而钟睒睒在经历过网暴之后，只能无奈通过批算法、炮轰抖音，来为自己正名。